大醫院“通吃”時代一去不復返
如今,國家反復提出醫院發展要從規模型向質量型轉變,控制大型公立醫院的規模成了各方共識。
其實2009年新醫改方案出臺時已經明確提出了這一論調。只是很可惜,不少醫院的規模越來越大。其實從醫療發展的規律和國際形勢都表明,我國醫院的規模擴張之勢必須遏制。再加上互聯網思維和未來物聯網的發展,大型醫院會處于非常尷尬的境地。
數據顯示,我國2013年到2017年,100床以上的醫院有12319家,其中500床以上的醫院有3549家。反觀美國,人口增加的同時,大醫院的數量卻不增反降。同樣有一組數據表明,美國床位數超過500張以上的醫院從1975年的291家降到如今的273家。醫院總床位數從1975年的133萬張,減少到現在的86.8萬張。
美國床位在不斷減少,為什么?美國沒錢辦醫院嗎?不是。而是因為醫生的成本太高,導致醫院的運行成本太高。中國也面臨同樣的問題,隨著藥品、耗材零加成,醫院人事制度和績效考核等一系列政策的推行,越來越多的醫院明白絕不是做得越大越好,可以生存才是硬道理。但怎么生存,是各大醫院頭疼的問題。
毫無疑問的是,大醫院“大小通吃”的時代已經過去,通吃要付出巨大的成本。
基層醫療市場大翻盤
目前,政府在加大社區醫院和診所的建設。
以廣東省為例,廣東各級財政在2017年至2019年期間安排了約500億元,推進縣、鎮、村醫療用房、設備配置、人才培訓培養等,改善基層醫療衛生服務基礎設施條件、提升服務能力。
除了提升基層醫院的服務能力,放開社會辦醫,鼓勵開辦診所也成了大趨勢。數據顯示,2017年至2018年末,全國診所新增了1.8萬家。
在政策放松、鼓勵在職醫生辦診所的大潮下,市場發展逐步成熟。這種成熟的市場一定更具公平性。過去我們辦醫很難,審批很難,現在既然放開了,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就辦。
將來辦醫的大部分人可能都不是醫生,而是一些具有經營頭腦的人。因為醫生是提供自己的技術和服務的職業,醫生自己辦醫院成功的案例很少。但醫生可以在其他平臺上,延續自己的專業服務能力。
盡管我們說,基層醫療的風口來了。但目前醫療診所發展,遠遠沒有達到我們的需求。
直言不諱地講,目前臺灣的基層診所已經進入到了非常飽和且競爭激烈的階段。臺灣目前每平方公里擁有6000個診所,中國大陸最發達地區僅480個,僅從這個平均數來看,診所就有著巨大的發展空間。但制約診所全面發展的原因,我認為關鍵在于支付制度。
支付制度影響著診所的發展。因為目前醫保是根據醫院的規模大小定價格,而不是根據醫生的價值。這是一種制約,但我相信只要我們國家決心發展基層醫療,這種制約必定打破。
關鍵在于體現醫生價值
如今,分級診療的全面實施,標志著以大醫院為主導的政策導向暫告段落。
其中醫聯體、醫共體的建設成為了分級診療的重要抓手。但我認為,如果適合條件,應該將患者直接送到該去的醫院,而不是局限于醫聯體內,因為任何一個醫聯體都不可能面面俱到。醫聯體內互聯互通上下轉診只是第一步。
分級診療的關鍵在于院外。美國醫改專家曾詬病我國大部分醫療服務過度依賴于醫院。如今的政策促使我們必須住院才能報銷,醫院才能獲得醫保的份額,病人才可以減少費用。如今國家提出要提高醫保報銷比例,其實醫保報銷比例一定是住院嗎?我認為,應該提高門診的報銷比例,才能促進基層醫療水平服務的提升。
美國洛杉磯的Care More服務模式便是由醫生和非醫生組成的服務團隊,使用醫院的臨床方案開展院外延伸服務。可見,在院外提供服務能力的關鍵仍然是醫生。
要實現分級診療,僅靠行政手段并不足夠,最終要使基層服務能力得到提升,要讓病人看病沉在基層,優質的醫療服務和技術下沉。讓醫生價值得到體現成為了關鍵的一環。
公平競爭的環境,就是不管在院內還是院外,不論是公立醫院還是社會辦醫,醫生到哪里都能實現個人價值。
如今國家政策提出將單位人向社會人過渡,允許一部分醫院自行評定職稱。這一政策實行就意味著以后是認人,認技術,而非認職稱。國家希望通過醫生多點執業和基層能力建設,由市場帶動人員流動。不是鼓勵醫生到基層,而是激勵、吸引醫生到基層。
目前的現狀是基層醫院能力太弱,醫生不愿留在基層,而大醫院編制有限進入又艱難,這無形中加劇了醫療人才的流失。
目前我國醫療服務價格在不斷提高,但距離真正實現醫生價值還有一段距離。
如今,隨著互聯網的不斷深入,醫生實現個人價值多了一個渠道和出口。互聯網給我們提供了新的思路:我們有能力的醫生即便人不在基層,技術也可以在基層。醫生的價值仍然能夠通過更簡單的方式去實現,而這與分級診療的大趨勢相符。
最近,一位援疆醫生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一天夜里,他接診了一名遭遇車禍的病人,肝臟破裂,生命垂危。雖經全力搶救,病人終因失血過多而死亡。當醫生告訴家屬這個壞消息后,家屬不僅沒有責怪醫生,反而向醫生道謝,然后要求把切下的破碎肝臟帶回去,和死者一起埋葬。喪事辦完后,家屬又來到醫院結清所有費用。此舉令這位醫生十分感動。從此,每當遇到危重患者,他都沒有后顧之憂,總是愿意冒險一搏。
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
醫學是一門不確定的科學。生與死,只有概率,沒有定數。一般來說,風險和收益成正比。醫生越是敢冒風險,患者的收益就越大。如果患者給予醫生理解和信任,愿意跟醫生共擔風險“賭一把”,醫生就會迎“險”而上,為患者贏得一線生機。
但是,人體畢竟是一個“黑箱”。同樣的方法、同樣的藥物,有人安然無恙,有人則會出現意外,這就是生命的復雜性和醫學的風險性。面對復雜多變的病情,醫生的決策永遠不可能完美無缺。其中,既有客觀因素,也有主觀因素。也許,醫生是一個最不應該出錯的職業,但又是一個不可能不出錯的職業。患者對醫生最大的誤解,就是把醫生當成神。事實上,一名醫生,無論技術多么精湛,都不能保證自己永遠處于最佳狀態。如果不允許醫生有失誤,世界上恐怕就沒有醫生了。當然,醫生的失誤也分很多情況,有的是可以原諒的,有的是不可以原諒的。在評判醫生的失誤時,理應分清原因和性質,不能一概而論。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
醫學是愛的產物。醫生之所以敢冒風險,既緣于對生命的敬畏,更緣于對人性善良的篤信。從理論上說,所有的醫生都希望為患者解除病痛。當一個人生命垂危之時,最希望他活下來的,除了親人,就是醫生。如果患者不能理解這一點,就會傷害醫生的情感。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
有一位農民帶著身患腎臟腫瘤的女兒求醫,被多家醫院拒收。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來到某著名大醫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醫生救救孩子。一位心地善良的泌尿外科醫生,明知手術異常兇險,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他告訴孩子的父親,要做最壞的打算:人走了,正常;救活了,是意外。經過精心手術,巨大腫瘤被完整切除。但是,在止血縫合中,患者因突發呼吸心跳驟停死亡。雖然醫生并沒有過錯,但死者父親還是把所有怨恨都發泄到醫生身上,糾纏不止,要求賠償,導致這位醫生再也無法集中精力做手術,最終患上抑郁癥,不幸跳樓自殺。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醫療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
類似的事情,令醫者寒心。如果善心總是得不到善報,醫生自然就會把心包裹起來,變得冷漠而世故,寧可承認自己無能,放棄最優治療方案,也不愿冒一點風險。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避免“躺槍”。在醫患糾紛頻繁的今天,越來越多的醫生采取防御性醫療措施,以求避免糾紛和訴訟。例如,讓病人做多余的檢查、對高危病人進行轉診、故意選擇難度低的手術、放棄風險大但價值高的治療等。顯然,防御性醫療是一種隱形的“冷暴力”,使本已脆弱的醫患關系雪上加霜。在這場博弈中,醫生未必是贏家,但患者肯定是最大的輸家。
醫患是生命共同體,惟有信任,才能共贏。在醫療決策中,最難的永遠不是技術,而是心靈默契。患者多一分信任,醫生就會多一分冒險的勇氣;患者多一分懷疑,醫生就會多一分退避的顧慮。因此,如果想讓醫生為你冒險,就請給醫生一個冒險的理由吧!